暗黑系电影，隐喻到极点的《灯塔》，到底再讲什么？

说起《闪灵》，即便不是恐怖片的影迷都会听闻或者看过。困囿于无人之境的人格失常，跟随着尼克尔森游走在妄想的精神世界中，主角的失序到疯狂，让刚开始看电影的我第一次进入了有别于惊悚片感官刺激以外的恐慌世界，也第一次感受到影像呈现的符号和神秘的魅力，影片中的许多著名的形式和场景带来的不安，相信时至今日仍令无数观众为之心慌。

当我翘首以盼的挂名续集《睡梦医生》终于上线时，却只看到故事本身的神秘感被消解，恐惧被直白地阐述成了具象，场景复刻在消费粉丝们的情怀，被库神统治过的我当然无法满足。失望之余，一部在戛纳口碑爆棚的电影，却意外地让我看到了心目中闪灵真正的续章——《灯塔》

1

《灯塔》有太多吸引人的噱头，导演罗伯特艾格思，那个在15年凭借《女巫》技惊四座的恐怖新秀，前作的风俗神话和宗教寓言让人不得不期待这次会为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怪异奇谭；主演罗伯特帕丁森，《哈利波特》的学生领袖，《暮光之城》的美艳吸血鬼，我们都非常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他能够得到诺兰和DC的垂青，从偶像到实力派，他是否能在这部电影中给出答案；以及熟悉的威廉达福，这次又能否凭借精湛的演技再度冲击奥奖男配；加之戛纳媒体的早期口碑，期待早就爆了棚，而当黑白画面和方形遮幅一出现，电影的风格化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简单地说，《灯塔》的风格甚至大过了主题本身。每个场景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装置艺术，汽笛的轰鸣和海浪鸥声将观众一下子夹裹进电影的营造的氛围中，亮暗的高对比和人物的凝视，工整的构图和机械式的运镜，都定下了过于秩序的不安。

人物的第一场对话，就是二人关于秩序的对抗，Wake对于海洋规则的敬畏和Winslow的不以为然。然而Wake开始了失常的启文，灯塔第一次作为欲望的表征出现。跟随着Winslow的视角去看犹如长夜火种的灯塔隐秘，海滩上的流木浮尸和溺水所见的人鱼，神秘和不安从开篇就已经蔓延。

酒的致幻开始作为媒介串联起种种意象，双方陈述着不知真伪的故事，Wake一再强调自己的统治，语言也变成了精心设计的心理暗示。人物开始冲突，秩序的对抗和求知的渴望逐渐让人异化，而前往灯塔的铁门仍旧横亘在两人之间象征着权力的不可逾越，雨中面对着Winslow的镜头不断拉远，操纵和不满越演越烈，猜忌和矛盾也就此慢慢升级。

要提到的是，从Winslow让Wake称呼自己的名字开始，对话间的暗示就让人不得不去好奇他们是否是镜像分身，不断出现人鱼的性欲符号和窥伺灯塔上的克苏鲁，两人跳舞拥抱时微妙的情感也值得玩味，不仅仅是灯塔这一意象的争夺，同时开始的还有两人间统治权的互换。

非常喜欢这里的一场象征着崩塌开始的戏，在因为海鸟尸体变得腐臭的水箱前，帕丁森抓住攻击自己的海鸥反复的摔打，甚至显得过度的血腥，不仅是因为行为本身的暴戾令人不安，还因前文所说招惹海鸟会招致厄运，这场宣泄式的虐杀才如此惊心动魄。

情况自此急转直下，风向（命运的双关）顷刻间转变，淡水没了，补给船也被暴风雨阻拦，酒精的致幻左右了人物的动向，台词、人物和场景切换都巧合得如同映射，被刻意模糊的虚实让语言和时空都一并失效，我们选择信任的视角能给出不同的真相。

凌厉的平行剪辑将现实和幻觉的界限彻底抹除，灯塔如同诱惑般在呼唤，人物的关系越发暧昧，雨夜灯塔上的另一个自己，仿佛又在印证这一切是孤独的想象。

Winslow的暴力取得了支配权的转换，最后一句台词与开头呼应，登上台阶去探寻欲望源头的血脸让人想起《现代启示录》，然而隐藏在摄影机后的灯塔，却依旧保持着神秘，但我想这也并非最重要的事了。

2

《灯塔》套用了神话故事的模板，用非理性的影像讲述关于一段秩序的寓言，在远离陆地的大海中央追溯恐惧的源头，在恐怖片的既有概念外衍生出了独特的诗意和神秘。意象和符号的叠加，加之人物失序的崩溃让我再一次体验到《闪灵》带来的未知和解读的快感，或者说，这部电影刻意模糊掉的时空和逻辑性，在体验上甚至比《闪灵》还要来得疯狂。

这是一场非常棒的观影体验，优秀的场景设计、视听都让人遗憾没能够在影厅观看，两位主演也都贡献了极为优秀的演技，从秩序到非理性的疯狂，欲望与支配的对抗，在后半段依靠表演牢牢地抓住了电影的戏剧张力，此前对于蝙蝠侠新选角的疑虑应该都可以打消了，只是期盼着自小丑之后会否又有一人打破角色的神话。而这部淋漓尽致地展示了才华的作品，也让人不由得期待导演的“新英格兰民俗志异”，还有多少精彩。